《85mm》第十張相片：指間的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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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彩妝商務活動。

當活動結束後，人群逐漸散去，熱鬧的場地恢復了些許秩序。
Vera 舉止如常，微笑著向幾位來賓道別，身姿優雅，言語間帶著一貫的溫和，甚至在和國外的粉絲打招呼。

Oria 看到這樣的 Vera，感到莫名的放心。Vera 雖然有時候會逗粉絲，但她的親和力真的很強，總是能讓周圍的人感受到一種溫暖的光芒。

然而，就在她準備離開時，一名情緒激動的男子突然衝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瞬間，Vera 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樣。
她的表情從溫和變得僵硬，嘴角的笑意凝結，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拉入某個黑暗的回憶之中。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血液彷彿在那一刻停滯，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恐懼，彷彿某種深埋的記憶被強行拉回。

空氣裡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周圍的談話聲、相機的快門聲，甚至燈光閃爍的光點都顯得模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卻無法掙脫那股無形的束縛，像是被鎖進了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

「Phi…P‘Vera！」

Oria 呼喊著 Vera，試圖喚醒她。
「……」

Vera 沒有回應，只是嘴唇微啟，像是被凍結，眼神失焦，像是落入了一場深不見底的夢魘。

Oria 幾乎是本能地反應。 她沒有經過思考，徑直走向 Vera ，她狠狠地拍開對方的手臂，那股力道甚至讓粉絲後退了半步。

「請你和藝人保持距離。」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無法抗拒的冷意，語調平穩，卻帶著鋒利的壓迫感。

「讓開。」 

然後，她的目光直直鎖住對方，凌厲而警告意味十足。

Vera 始終低頭，臉色蒼白，肩膀微微顫抖，像是還未完全從那場無形的惡夢中抽離。
周圍的安保人員立刻上前將男子攔開。

Oria 左手握住 Vera 的左手手腕，右手緊緊摟著 Vera 的腰，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身體。
她的下顎輕輕貼近 Vera 的額際，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我在這裡。

隨著車門關上的瞬間，喧囂被隔絕在外。

Oria 轉頭看向 Vera，她發現 Vera 的手指微微顫抖，掌心滲出了冷汗。
她的呼吸很輕，卻不穩定，像是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眉間的緊繃卻無法完全掩飾。

「還好嗎？P’Vera……」 

她的聲音比預期的還要輕，生怕驚擾到此刻的 Vera。

「還好……謝謝。」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話語間透著顫抖的氣息。

Oria 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外套輕輕放在她的腿上。

「P’Vera 的住處離這裡多遠？直接送她回家休息吧？」 

她轉頭看向司機，壓低聲音問道。
「Vera 不能再換房子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的 Vera，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開口。

這句話的份量像是一道裂痕，在 Oria 的腦海裡迅速擴散。
隨著廂型車駛過街頭，卡在車潮。
Oria 也像是有話說不出，卡在喉嚨。

她看向身旁的 Vera。
Vera 依舊低著頭，眼神死死盯著剛才被粉絲抓住的地方，指尖微微顫抖，彷彿還能感覺到那陌生而突兀的力道殘留在肌膚上。她的手掌微微蜷縮，指節發白，像是在試圖用自己的力道去覆蓋那片灼燙的觸感，甚至想要掐緊，狠狠地抹去那股讓她不安的痕跡。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抓上去的瞬間，Oria 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攔住了她的動作。

她沒有讓 Vera 抓緊自己，而是先一步翻轉手掌，輕柔卻堅定地覆上 Vera 的手，將那即將收緊的力道牢牢握住，十指相扣。

Vera 的指尖顫了一下，像是有些遲疑，卻沒有掙開。
她盯著兩人交疊的手，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手指最終放鬆了力道，任由 Oria 的手指與她交扣，溫度逐漸浸入掌心，帶走那股無法驅散的不安。

當車子緩緩駛近公司門口，外頭的粉絲群早已聚集，閃光燈如暴雨般落下，人聲交織成沸騰的喧囂。

當車門打開，粉絲們的目光一瞬間被定格。

Vera 被稍微高她一點的金髮女孩摟在懷裡，Oria 的手臂牢牢護住她，像是一道屏障，隔絕了所有外界的騷動。黑色的經文外套蓋住 Vera 的臉，讓她的表情隱沒於陰影之中，只露出一截蒼白的下顎。
這是一幅安靜卻充滿張力的畫面。

「不好意思，Vera 不太舒服，我們讓她趕快休息吧。」

Oria 冷靜地開口，語氣堅定得不容任何質疑。她的目光掃過人群，清晰地向所有人傳遞出訊息，沒有人可以再靠近一步。

Vera 從頭到尾，只看了 Oria 的側臉一下。她的心情翻湧，如深海中的暗流，無聲地翻騰著。

Oria 是如此善良，純粹得沒有雜質。
但自己呢？
她閉上眼睛，黑暗中浮現的是那一晚虛偽的應酬。香檳杯的碰撞聲、男人輕柔卻帶著侵略性的耳語、觸碰肌膚的陌生手掌……她拼命想忘記的記憶，卻在這一刻無聲地洶湧而出。

她記得喧囂的音樂。
她記得那些閃爍的霓虹燈光將她的掙扎映照成的破碎。
她記得那種無力。
她記得身體被鎖進一場無法逃離的惡夢。
她曾經也是個純粹的女孩，懷抱著無限可能，站在聚光燈下，被所有人讚美著。
但現在呢？她的靈魂早已破損，那些瘀痕與傷口被時間掩蓋，卻從未真正癒合。

Vera 有時候會想，能不能回到當初 22 歲，被拍下照片的那個女孩。
那時候的她，還相信世界是乾淨的。
還相信自己的身體是完整的。
還相信溫柔不會被踐踏，善良不會被剝奪。
但時間不會倒流。
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而現在，她只能縮在 Oria 的懷裡，讓這個依舊純粹的人，替她擋住世界的鋒利邊緣。

「P’Ray，請和我說明一下 Vera 的狀況。」
Oria 的聲音冷靜而堅定，目光直視著經紀人 Ray，等待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

Ray 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地搖了搖頭。
「希望您可以說明。」

Oria 皺起眉，語氣仍然溫和，卻帶著不容退讓的堅持。

「我真的沒有辦法告訴你......ORIA。」

Ray 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尖微微泛白，她深知這個話題的沉重，卻仍然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那麼，為何不請保鑣？也是沒辦法嗎？」

Oria 靜靜地凝視著她，沉默了幾秒後，語氣更為鋒利。

「對……不，不是……」

Ray 顯然愣了一下，像是被這個問題擊中了什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好的，沒關係，我會在關心PVera的。」
Oria沒有再多問，不管 Ray 說不說，她有一天終究會知道的。

「我只想知道，如果下次再發生，我該怎麼陪伴 Vera？」

她再次開口，語氣不再那麼鋒利，而是柔和了一些，像是在尋求一個解決之道，而非逼問。

「應該是……沒有解決的方法……」
「有些事……是一輩子的。」

Ray 沉默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她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某種無力的呢喃。

Oria 愣了一瞬，她的眉心微微皺起，內心的不解與擔憂在這句話裡變得更深。

她的視線落在 Vera 身上，發現她的氣色仍然很差，蒼白得不像話。而在這一瞬間，她看見了 Vera 悄然吞下一顆藥物，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然後抿緊了唇，將一切痕跡隱藏得乾乾淨淨。

「P’Vera，我載你回家吧。」

Oria 的手指收緊了一點，然後開口說道。
「……」
Vera 抬眼看了她一瞬，沒有說話。

「P’Ray，請給我 Vera 的車鑰匙。」

Oria 轉頭看向 Ray。

「摁……」

Ray 頓了一下，眼神明顯閃爍了一瞬，她的手在口袋裡握緊了鑰匙，卻遲遲沒有動作，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給Oria 。

天殺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給她。」

就在這時，Vera 輕輕開口。
她的聲音不重，卻有著無法動搖的決定。

Ray 看著 Vera，最後還是無聲地歎了口氣，將鑰匙遞給了 Oria。

Oria 接過鑰匙，目光落回 Vera 身上，然後伸出手，掌心朝上，像是在等待 Vera 交付什麼。
Vera 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輕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像是一個交付，一個信任。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就這樣一路被 Oria 牽著，走向停車場。

夜風微涼，空氣中帶著汽車尾氣與夜晚的潮氣，但她的手卻是溫熱的，被 Oria 緊緊牽著，溫度傳遞進掌心。

Oria 幫她開好車門，細心地替她繫上安全帶。動作自然而熟練，像是在照顧一個容易碎裂的存在。

「幫我導航，P’Vera。」

她輕聲說道，語氣像是在哄著她。
Vera 沒有遲疑，接過手機，幫她設定了路線。
隨著車子的發動，Oria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做了一個舉動——

Oria 放下手煞車，打好檔，然後伸出手，順勢牽起 Vera 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大腿上。
Vera 掌心傳來的溫度有些冰涼，像是被夜晚的涼意浸透，讓Oria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卻沒有抽回去。

車子平穩地駛離停車場，街燈一盞盞倒退，光影在車窗上映出流動的斑駁剪影。

當車子轉彎時，Oria 會將 Vera 的手輕輕往自己身側拉近一些後，放開她的手轉彎，而轉完彎的瞬間，她若無其事地，緩緩將 Vera 的手牽回原來的位置，掌心仍然貼合著。

Vera 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感受到這短暫的變化，卻沒有說話，只是用拇指緩慢地輕輕摩挲著 Oria 的手背，像是在適應這個來來回回的牽動。

兩個女人牽手，也沒什麼吧？
當 Oria 這麼想的時候，車內的音響隨機播放著歌曲，前奏響起的瞬間，她的指尖頓了一下。

《Girl in red - we fell in love in october 》。
FUCK。直接被自己的隨機歌單出櫃。

車內安靜了幾秒，只有歌曲的旋律緩緩流淌，像是刻意填補這場微妙的沉默。
Oria 突然覺得手中的力道放鬆了。
然後，她聽到 Vera 輕輕地笑了。那笑聲不重，卻帶著某種從壓抑中釋放出的輕盈。

「好歌。」
她微微側頭，眼神裡的情緒終於變得輕鬆了些，嘴角揚起的弧度比先前更自然了一點，甚至帶著點不經意的俏皮，像是終於從壓抑與回憶的拉扯中解脫了一瞬。

「這是隨機歌單。」

Oria 迅速補充，語氣聽起來異常鎮定，試圖掩飾她內心的翻湧。

Vera 側頭看著她，眼神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欣賞這種欲蓋彌彰的可愛。
Oria 愣了一瞬，覺得 Vera 終於回到了熟悉的狀態。
她緊繃的心悄悄鬆了一些，卻依然不敢低頭看著兩人緊牽的手。
因為她知道，如果視線落在那交扣的指尖，她一定會害羞。現在沒有相機讓她假裝忙，她無法閃避這份觸感帶來的微妙情緒。

「N’Oria，我們也是 10 月遇到的。」
「好像是，那時候我剛畢業。」
Oria 順口回應，語氣隨意，還帶著點回憶的意味。
「不是這個 10 月。」

Vera 聲音輕輕的，帶著點曖昧不明的柔和，像是一個留白的謎題，讓人忍不住想追問。

「那請問是哪一個？」

Oria 皺了皺眉，眼神依舊鎖在前方，但語氣裡透出一絲好奇。

「好問題，不告訴你。」

Vera 沉默了一瞬，然後嘴角揚起一抹帶著俏皮意味的笑。

「那妳提這個做什麼？」

「想讓妳記住。」
「也許，妳早就該記住了。」

Vera 低聲說道，眼神落回兩人交握的手指，語氣輕柔卻又帶著些許不容忽視的深意。
她的手，依舊被 Oria 緊緊牽著，掌心交疊的溫度透過指尖慢慢滲透進來，像是一種無聲的承諾。這並不是一個需要刻意維持的牽手，而是某種自然而然、甚至讓人捨不得放開的連結。

Vera 低頭，看了一眼兩人交扣的手指，拇指無意識地輕輕劃過 Oria 的手背，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試探。她的指尖帶著些許遲疑，像是在等待一個回應，卻又不急著得到答案。
而 Oria 仍然盯著前方，沒有低頭，沒有抽回，卻明顯地加深了掌心的力道，像是默許這場牽動，讓它持續，讓它安然存在於這段沉靜而柔軟的時光裡。

當車子駛入 Vera 住處的地下停車場時，四周的燈光柔和卻不失距離感，透露出這棟高級公寓獨有的靜謐與私密性。
Oria 一踩剎車，車身微微晃了一下，然後穩穩停住。
她終於鬆開 Vera 的手，迅速拉起手煞車，順手將車燈調暗，
像是下意識地小心翼翼，不想讓這個空間顯得過於突兀。

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然後，也幫Vera 解開安全帶。

Vera 沒有立刻動作，而是靜靜地坐在車內，像是在思考什麼。
然後，她慢慢抬起頭，望向 Oria。

｢要上樓嗎？」
她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了 Oria 幾秒，才輕輕地開口，聲音帶著夜晚獨有的靜謐與不確定。

車內的燈光映在 Vera 的眼睛裡，讓她的瞳孔顯得格外深邃。
又是那種像黑洞一樣的眼睛——幽暗、靜謐，像是能吞噬一切，卻又藏著某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