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mm》第十六張相片：取景者

 

活動最後，Oria為 Vera 和婦女基金會的相關人員拍下了感謝狀的團體合照。

現場氣氛溫暖，大概是她實習至今，最溫柔的一場活動。
沒有商業贊助商的應酬寒暄，有的只是人與人之間最真誠的擁抱與感謝。

Vera與工作人員、來賓、甚至不少婦女都有自然的互動，言語間沒有距離，動作裡也不再拘謹。當有幾位婦女談到自己過往的經歷時情緒潰堤，甚至在講台上默默流下眼淚，Vera輕輕擦拭他們的淚水，不催促，也不打斷，只是陪著她們一起靜靜地站著。

今天的活動，@or85mmmm只會更新大團照。

沒有特寫，沒有微笑瞬間的剪影。
Oria把相機裡那幾張最柔光、最私人的片段留給了現場，沒有上傳，也沒有多說。

有些畫面，不適合被放上網。
有些眼淚，只屬於當事人。

而當她原本已經按下了相機電源鍵，正準備收機，直到耳邊一位志工笑著補充。

「Vera 是我們榮譽校友喔，以前常看到她在讀書館K書。」

這句話像是突然拉開一條時光的暗道，Oria的指尖僵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向 Vera，語氣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的急促。

「P’Vera……這裡是妳的母校？」

Vera轉頭看她，微微點頭。

「是啊，只是一年才會來一次。」

「PVera，我能拍……妳一個人在教室的樣子嗎？」

「又或者……有沒有過去的學生照可以參考？我們可以拍一個對比，現在很流行。」

Oria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還可以做成TikTok影片，PVera也很久沒更新了。｣

這次不是為了帳號，也不是為了流量，
她只是想留下校園裡的 Vera。

但說到 TikTok，只是用來掩飾那樣的渴望。
當 Vera看見她眼裡的光，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了笑，然後點頭答應。

「好。」

幸好今天是假日，校園裡人不多。

Vera走在前頭，步伐不快，像是很熟悉地穿過這一條條林蔭小徑與教室廊道。

Oria則在她身後跟著走，相機不時抬起又放下。

她看著 Vera 的背影，忽然有一種恍惚的錯覺。

如果 Vera 不是明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週末到母校走走、看看教室、買杯咖啡坐坐，那她的肩膀，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沉重。

Oria知道Vera從一開始泰文都不太流利，到現在可以和現場工作人員輕鬆交談，甚至還能和人們寒暄。這中間她一定經歷了很多自己沒能看到的事。

可今天，在這個午後安靜的校園裡，Vera只是個穿著白T、踩著帆布鞋的女孩，手插口袋，邊走邊介紹哪間教室以前是系辦。

Oria一邊聽著，一邊悄悄拍了幾張背影照。

那背影溫柔又孤單，好像能讓人忘記她是誰。

「這間。」

Vera停在一間教室前，拉開門讓 Oria先進去。

Oria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她忽然有些心虛地笑了笑。

自從她畢業後，好像就沒怎麼進過教室了，碩生多半都在研究室裡。

塑膠的桌椅被歲月磨出一圈圈深淺不一的刮痕，牆上的黑板還有上一次課程沒擦乾淨的痕跡。

「PVERA上課都坐哪？」

「那裡。」

「我喜歡靠窗，有時候可以偷看外面天空。」

Vera抬起手，指了指教室後排靠窗的位置，嘴角揚起一點像是在回憶。

Oria沒有馬上說話，只是將鏡頭對準那個方向，她拍下了那一片窗景，也拍下了 Vera 指向的天空的瞬間。

「P’Vera，能再坐回去一次嗎？」

「可以。」

Vera輕輕拉開椅子，坐回她剛才指的靠窗位置。

窗外的天空藍得近乎失真，像是調過色的畫面——但那不是濾鏡，是實景，美得讓人懷疑眼睛，而坐在窗旁的 Vera，臉上覆著斜灑的光，輪廓柔和卻銳利，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Oria透過觀景窗看著她，一度幾乎忘了要按快門。

「P’Vera，大學的時候應該很多人追吧？」

「沒有。」

Vera偏過頭，眼神還懶懶地停在窗外。

「怎麼可能？Phi根本就是校花啊。」

Oria忍不住說出心裡話。

「N’Oria才是校花吧。最近不是也有粉絲送妳花嗎？」

Vera輕笑一聲，轉過頭來看她。

「是有……但就只是收下而已。」

Oria一聽，耳根先紅了，嘴巴卻連忙否認。

「花很快就會枯萎，要趕快收下，插好才能讓它多開一點時間。」

「但收下花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喜歡上對方的。」

她語速快了一點，像是在撇清什麼，話語一落下，手指不自覺地繞著相機背帶轉了一圈。

她不想讓 Vera 誤會。
不想讓她以為，只要一束花，就能換來自己這樣的在意。

但就在她話音剛落、還沒收回視線時。

「那要怎麼樣，才會喜歡上？」

Vera語氣輕輕的，像是在隨口問，眼神卻靜靜地看著她，不笑也不躲。

「呃……」

Oria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嘴巴微張了一下，又合上，像是被什麼堵住。

她的眼神有些亂，卻又清澈得像玻璃彈珠，一下就讓人看見她心裡的漣漪。

「我......不告訴Phi。」
她終於低聲說出口，語氣帶著點倔強，也像是一種撒嬌。

「看來NOria有喜歡的人。」

Vera聽見這句話，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看了她幾秒，然後笑了，語氣溫柔地說。

Oria一下子紅了耳朵，連忙別開臉，像是怕自己藏不住。

「沒有……」

「Phi想知道厲害的攝影師喜歡誰。」

Vera語氣依舊溫柔，卻明顯多了一點戲謔的尾音。

Oria沉默了一秒，像是思考，又像是在某個情緒邊緣輕輕站住，那一秒像是一顆膠卷在光底緩緩曝光，不急不緩，卻無法後退。

她轉頭看了 Vera 一眼，眼神像是掙扎過的彈珠，閃著一種乾淨又透明的光，就像陽光穿過玻璃杯，折射出一圈圈不願撒謊的影子。

Oria的語氣很輕，卻每一個字都穩穩落下，像一張終於按下快門的照片，在靜默中沖洗出真實。

「問攝影師喜歡誰。」
「是世界上最簡單的問題。」

Oria的語氣很輕，卻每一個字都穩穩落下。

她說完後，便安靜下來，像是已經把心事放進光裡，讓它自己曝光。